「幫我把我桌上那幾疊紙拿過來⋯⋯」星導背靠陽台圍牆,像螃蟹走路一樣顫顫巍巍橫向移動。

「拿什麼?」佐伯自滿載而歸的小柳手中接過從星導和叢雲櫃子裡搜羅出的泡麵零食和瓶裝水罐裝飲料,他幾乎要懷疑自己是聽錯了。

「我桌上那幾疊紙⋯⋯」星導氣若游絲。

佐伯和小柳面面相覷。

「你不覺得,」小柳眉心一抽一抽,「比起你那些可能不會得出任何有效結果的實驗資料,能讓你活下去的食物飲水在現在的情況下明顯更重要嗎?」

「你不懂被實驗綁架的痛苦!那個數據丟了的話很難掰欸!」飽受實驗室研究所雙管齊下折磨的章魚被這句話刺激到了,原本已經在圍牆邊攤成一坨爛泥的人頓時像打了腎上腺素似的彈起來,一隻手顫抖著指向小柳。「小柳くん!看到我的憤怒了嗎!快幫幫我不然我要詛咒你的圖評作品被喪屍大卸八塊了!」

佐伯心中一凜,身體迅速往另外兩人中間一檔,正好攔下抄起啤酒瓶直往星導那撲過去的小柳。

「イッテツ你別攔我,」小柳額頭青筋暴現,「我現在就讓這傢伙體驗一下什麼叫做被大卸八塊。」

「ロウ君!大哥!你冷靜一點!雖然這個詛咒很過分但你們圖評已經評完分了,真被喪屍拆掉我暑假陪你重建就是了所以先別急著拔刀殺人啊——」佐伯動用自己渾身上下少的可憐的肌肉奮力抵擋,不忘扭頭指責背後瑟瑟發抖的高個子。「還有るべ君——欸我好像沒問過你能不能叫你るべ君但這不是重點——你沒事拿圖評舉例幹嘛!那是他們建築系的命根子你還用那個刺他!」

「我的實驗數據也是我的命根子啊!」星導聲嘶力竭。

「那你倒是自己過去拿啊!你這也不是氣到發抖是怕到發抖吧!」佐伯按捺不住吐槽,精確命中紅心。

星導ショウ,卒。

小柳停下動作,緩緩的眨了下眼睛。「我了解了,」他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我該大卸八塊的不是你星導ショウ,而是你寶貝的要死恨不得捧在掌心的那疊紙。」

緊接著佐伯給星導喉嚨發出的尖銳爆鳴嚇得一個踉蹌,雙手也因此鬆開了對小柳的箝制,重獲自由的手臂猛然發力向前一掄,完蛋完蛋,這下怕不是真的要血濺當場,佐伯不忍直視,用手摀著眼睛撇過頭去,預想中星導的痛呼聲卻沒有傳入耳裡,壞了,別是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就一命嗚呼了吧?他悄咪咪把手指張開了些,從指縫間一看,一抹人影以倒栽蔥的方式從陽台邊跌出視野,星導蹲在地上雙手抱頭,眼睛和嘴巴都睜的大大的。

「ロウ君,」他回過頭小心翼翼的問,「你看的見幽靈嗎?」

小柳還保持著將啤酒瓶扔出的姿勢,「啊?哪裡有幽靈?」

「我們面前這位剛剛可能被你激情殺人一個酒瓶砸下樓的⋯⋯」佐伯伸手就戳,指尖傳來的柔軟觸感讓他一蹦三尺高,「我還摸到了!幽靈是能摸到的嗎?不都說手應該會直接穿過一片空氣摸不到實體嗎?是不是死神來收我了?」

小柳滿頭問號,「所以說你從剛剛開始到底都在說些什麼?」

這時一旁的「幽靈」也終於找回自己的語言能力,「您好您好?佐伯イッテツ君?鄙人姑且還是個有心跳呼吸的活人,沒死喔?」

「原來るべ君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差點以為ロウ君要去坐牢了⋯⋯」佐伯的聲音越來越飄,最後用相當不確定的語氣道出了自己的疑問。「那、我剛剛看到掉下樓的、是誰啊?」